二手那个玫瑰

一个小号而已

[九辫]包办婚姻(20下-21)

20 虹霓关(下)

本节由张云雷叙述

我还记得结婚刚两个礼拜那会儿,基本上一天俩人还碰不上一面。一个屋檐底下过日子照理说抬头不见低头见,竟然能给过成一个您出去的早我回来的晚咱俩不得拜街坊,真特么是个技术活儿。饭桌儿上连着俩礼拜多摆一副空碗筷,后来我实在受不了跟白阿姨说以后我吃我的就甭添他的碗了,反正到点儿那人也不回来,瞧着晦气。

 

阿姨您弄这酱牛肉真好,昨儿晚上饺子还有那小黄瓜都让他吃了?行,这我不吃,还有这牛肉都给他留着吧。

 

白阿姨一直说早知道我就把闺女许给你了,多会疼人儿还不爱说嘴。现在好了,找了个不着家不省心的货吧?

 

把我给乐的。有时候我就觉得杨淏翔是真瞎。明明全天底下的人都能看出来我有多努力,努力对他好对他爸妈好,努力不矫情不烦人让他眼不见为净。我给足他面子不去戳破所有欲盖弥彰的谎,努力喜欢他,努力让他也有哪怕一丁点儿喜欢上我,没有也没事儿,大家交朋友嘛。搁我的女友粉们就该见天儿给他发私信质问他你知道张老师有多努力吗?你见过凌晨三点的北京吗?可是有毛用,他看得见么他。

 

这都没关系,我可以等啊。他在婚礼上喝大了拉着前女友的手说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当时就想,没事儿,她不给你,我给你啊,多少次都给。

 

可是事实证明我还是给不了,我对我自个儿狠不下那个心。最起码我忍不了他明明心里没我还过来招我,精神洁癖吧。可我区区肉眼凡胎怎么能招架得住他杨九郎啊,偶尔他挨我近点儿说话我都受不了心跳加速耳朵尖儿滚烫。难道我就不想睡他吗?

 

说不想真太假了。那间屋那张床两个人的衣帽间全是杨九郎身上的味儿,那种特别干净的男孩儿身上的味道。就好像并没有做爱但是每天都闻到两个人身上的香水味在做爱那样。

 

有天晚上临睡前我看见九郎把整个衣帽间倒腾了个遍跟那儿自言自语:哎我那件儿Thom Browne的白衬衫怎么找不着了?得亏他没来问我。否则我没法儿跟他说是被我偷偷拿走了。我也没法儿告诉他,每次去外地演出我什么都不带也要带着它,因为闻不到那上面他的味道我睡不着觉。

 

我都已经从衬衫偷拿到香水须后水牙刷袜子内裤了他竟然一点儿也没察觉过,简直没法儿不怀疑杨淏翔是不是真瞎。某天半夜孟哥也不知听谁说什么了给我发一微信:你再这么吊着不给睡我看你男人得那个。我虚心求教:哪个?过了很久小哥哥回我:夭寿,妖精成仙了。

 

哦,赖我?

 

赖我太在乎了吧,一点儿普通朋友那种关心也拿来嚼碎了横竖揣摩,草稿打了无数遍最后还是把话烂在肚子里。做什么都可以,唯独就是不敢说。

 

说什么呀?说我喜欢你,说我从十六岁那年夏天开始就惦记你了?说户口本上咱俩的名字会写在一页上都是我横刀夺爱从中作梗,说我爱你,你别恨我。

 

来做吧。做就行了。你喜欢吗?喜欢就继续,咱们什么也别说。因为我不懂的事儿太多了。从某天开始不再离手的婚戒,模棱两可的暧昧。让我想起很多年以前他站在我身后握住我肩膀的那个时刻,我还和那个我一样在他面前就彻底变成了哑巴。反正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干脆我两样都占,做戏子也做你的婊子,无情无义渣到底得了。

 

该折总归要折的,不早不晚来得正好。那天早上我跟他吵了一架。其实根本算不上吵架,我没生他气,就是气自己作死没藏住那点儿脾气,一不小心踩过界就有恃无恐。他冷着脸问我上哪儿去是不是应该跟他说一声的时候我差点儿怼过去一句有什么可说的就跟你真关心似的,话到嘴边儿,吓得我心惊肉跳头皮发麻。

 

整天整晚上都在反省自个儿幼稚,有病。借充电器从后台借到酒桌上竟然没一人儿有,九涵还不在跟前儿,不认识的人都过来灌我酒,生气。我真没想过会喝那么多,还把自己当以前,怎么喝都没事儿都不醉的那几年,没人敢管,也没人过来摸摸我的头跟我说乖啊,咱不能睡地上,你让我把你扶床上行吗。

 

行了别看了,再看我怕我爱上你。

 

有本事你爱啊?不爱我你凭什么管我啊。

 

知不知道溺水的人是怎么死的?

 

游着游着就游不动了吧。

 

该井里死,河里死不了。到底也不知道是哪家儿菩萨疼我,事儿出以后留我小命叫我逃出生天。刚醒没多久孟鹤堂上南京来看我,趁着九郎不在悄悄儿说:好么,费多大劲请来的神仙,结果还是没接住掉了。

 

我摇头,冲他抬抬手指头,成心气他。

 

嗬,敢情你那戒指是东西,我这神仙就不是了?

 

我笑。小哥哥叹一口气:甭笑了,忒丑。你呀,死不悔改。请神容易送神难,再回别找我。

 

死不悔改,这四个字儿搁到我身上不能更合适。可是谁也不知道我睁开眼看见九郎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隔着人群我看见他远远朝我望过来,那个瞬间我特别特别想哭。我还以为再也没有睁开眼看见他的那一天了。

 

我让自个儿忍住,闯这么大的祸我哪儿还有脸跟他哭啊?

 

可是他哭了。他瘦得我一点儿都不敢认瘦得整个人都脱形了胡子也没顾上刮,他背过身儿抬手偷偷擦眼睛的样子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我以为他会跟我说点儿什么,多骂我两句也成。可他只是走过来,就那么站在床边看了我一会儿,他问我你累不累?闭上眼休息会儿吧。

 

我不知道我脸上是什么表情,要哭不哭应该挺丑的。想不起来有多长时间没使过这嗓子开口发现哑得说不出话,我看着他,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样想他,感觉好像已经隔了一辈子那么久没有见过他了。

 

最后我跟他说,你该刮胡子了。

 

他笑。熟悉又陌生,说不上来哪儿有点儿不一样。每天上午他管我吃药换药做检查跟查房的小护士打招呼,中午就上住院部食堂吃盒饭,日复一日习惯成自然。

 

我问我爸,翔子在医院呆多久了,我爸跟看傻逼似的看我一眼说呆多久了?从你出事儿翔子就没回去过。

 

我说什么呀,我心里难受。他时刻紧张动不动就问我疼不疼?哪儿疼?我不疼,我心里难受,这点儿疼算什么呀。

 

身上除了管儿就是纱布,纱布里伤口,伤口里缝线,肉骨里钢钉。梦见十四那年排绿珠坠楼从四张桌子上往下翻,一脚踩空,掉进深渊万丈刀山火海。醒来以后腿上被劈开似的钻心疼,浑身冷汗。

 

愣神儿好久,才明白过来:以后又何止是再也不能上台?

 

我后悔了。我诅咒自己,愚蠢,茫然,宁愿他别再守在这儿别再管我。我宁愿自己没醒过来,宁愿他什么都不知道,宁愿他不是我什么人也从来也别认识我。

 

你知道裂穴是什么意思吗?夫妻搭档,搭档夫妻,生同衾,死同穴,裂穴就是这个意思。

 

我想跟这世间所有的姑娘说杨淏翔是个多么好的男人啊,你们都不知道。不管将来是谁能得他一点喜欢一片真心,我真想跟这姑娘说,你知不知道你是这世界上最幸运的人了。

 

至于找不回来的东西,那就算了吧。

 

 


21 我们俩

“不是,你别哭啊,咱别这样,不能这样,这么使劲儿一会儿伤口该不好了。磊磊你能转过来看我一眼么,就看我一眼,行吗?”

 

虽说真情告白是感人没错儿,可是他也不知道招着祖宗哪儿的哭点了,揣着小孩儿的手这么来回哄顺毛哄吓唬哄小半个钟头,越哭越厉害,哭得眼圈儿通红跟个小兔子似的,哭到后来胸口直抽抽缓不过来劲儿。

 

杨九郎就怕他再动着伤口又白恢复了,心急火燎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要不是人一米八大个儿还有管儿没摘就差抱怀里喽着拍奶嗝儿的那种哄法儿了。

 

“我错了,真的,都是我不好,不该扔戒指招你哭。乖啊,看我,看着我,别动,深呼吸,哎对,你看这不就没事儿了?”

 

没事儿个屁,这话一说不知道为什么张云雷哭得更凶了,把家大人杨九郎累得一脑门儿莫名其妙的汗。

 

“差不多得了啊张云雷,再这样我可生气了啊,还哭?再哭以后让我看见你喝酒我他妈当场抽你信不信?”

 

谁忍心啊,谁能下得了手。还是一点一点给人把眼泪擦了,柔声去哄,“真不哭了啊,你看你哭得眼睛肿成什么样儿了丑死了。我真不是故意招你,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你看你不是还有我呢?”

 

小孩儿慢慢小声抽噎着点了点头,眼泪蘸在长长的睫毛上,眨一眨眼,雨珠儿一样跌碎在九郎手心。被他咬得通红的嘴唇默默动了动,九郎把耳朵凑过去,想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哪知道张云雷一口咬在嘴边儿他耳朵尖儿上,有多大劲使多大劲也不管他有多疼:“……太,太过,过分了,你……杨,杨淏翔你,特么你太过分了你吓我!你吓死我了你扔戒指干嘛呀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真不要我了呜呜呜呜呜……”

 

“我真没不要你,你先不要我的不是?”一颗悬了多久的心从四张桌子那么高的地方落回腔子里,杨九郎同志揉揉被咬出牙印儿的耳朵尖儿把人搂紧了不撒手:

 

“行了装可怜也没用,这笔帐我得跟你算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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